江实进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。
在一旁收拾妆匣的舜华舜英忙不迭道了一声“姑爷”,希望她听见后能够立马起身。
李乐檀几乎是弹射起来的,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童。心想,她这般不雅的动作被旁人看去了,丢了公主府的脸可怎么办。
转念一想,她现在是江家新妇,谅那江实也不敢与外人道,心里的小性子越发不可收拾。
江实嘴角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,像流星划过,转瞬即逝。
李乐檀回了句“好”便不作声了,江实也就离开了。
江实离开没过多久,鹿苹就提着膳盒回来了,将饭菜一一摆放上桌,这才噙着笑开口:“少夫人,用膳了。”
李乐檀对这称呼太过于陌生,过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在叫她。
她今日就吃了一些小点心,婚礼繁杂,她根本没有时间用膳,现在正饿得慌。
端坐在桌前,看着菜色都是自己爱吃的。
酒是她喜爱的梅子酒,并不似寻常酒水般辣喉,反而带着丝丝清甜。
想来是昨日铺床时母亲她们特意嘱咐过。
过程中李乐檀始终带着浅笑,二人靠得很近,近到她可以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檀香,比在公主府时闻到的更加清晰浓郁。
喝了合卺酒婚礼便算是完成了,房中的婆子侍婢尽数退下,只留了她和江实的贴身侍女。
鹿苹和鹿芩一起称了她少夫人,说了几句祝福语。
喜娘拿着一只缠着红绸的剪子,在她和江实的头上各剪了一缕头发,用红丝缠绕在一起放入了锦盒中。
接着喜娘又端着一盘饺子,让李乐檀尝一尝。纤纤玉手执玉箸,浅浅咬上一口,半生不熟的饺子惹得她柳眉频蹙。
喜婆子乐呵呵问道:“生不生?”
她小声答:“生。”
屋里瞬间哄堂大笑,李乐檀被惹得不好意思,瞥眼看江实却面不改色。他脸上仍是带着温和的笑,可笑不达眼底,带着几分疏离,她心里浮起的波澜也随之消弥。
李乐檀怔住了,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,恰巧看见他
江实起身做了一首却扇诗,声音温润如玉,一字一句飘进李乐檀的耳朵,令她赧然。
手中的喜扇被人抽出,没有了遮挡之物,她的眼睛受到强光瞬间眯了起来。
遮挡之物除去,李乐檀的娇颜也随之露了出来,除去舜英舜华,余下的人皆是看呆了,无一惊叹她姿容美艳。
汴京城人人皆知孝阳郡主貌美如花,如今见着上妆描红的她,仍是被惊艳到了。
李乐檀缓和片刻后抬眼,向江实望去。身前男子环伟倜傥,眉清目朗,头束金冠,一身大红婚服加身更显雍容雅致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李乐檀脸上露出一丝讶然。
“宾客已经招待好了,无事我便回来了。”
他总不能说有人下了命令,必须在这里陪着她,怕她思虑过多。依他看那人自己多思多想,她在这躺得好不惬意,倒像是个没心肺的。
“那你……现在要歇息了吗?”李乐檀小心翼翼地问,她可不想和他歇在一处。
江实此刻并不想休息,也不想和她一起,可他还未来得及思考便已俯下身凑到李乐檀身前,低沉道了一句“那是自然”。
“奴婢已经请教过柳嬷嬷了,这都是少夫人喜欢的菜肴。”鹿苹讨好道。
“你有心了。”李乐檀微微点头,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门贵女风范。
鹿苹鹿芩心里赞叹,传言孝阳郡主温婉娴雅,果然不虚。不过食量确实大了些,或者是今日过于累了。
用过膳李乐檀便遣了二人出去,只留下舜华舜英照看。
她瘫坐在圈椅上休息,双手耷拉在扶手后面,头枕在椅背上舒服极了,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端庄大方。
从此以后她便成了江家媳,江家三郎的妻子。
此刻想家的心情充斥着她的内心,隐隐有落泪之势。舜华眼尖瞧出了她的不对,立马拉着舜英一起给她拆卸头上的珠环。
趁着江实与鹿苹鹿芩谈话的时机劝慰她。
“郡主,过两日咱们便能回公主府了,切莫伤心难过,叫人看了难免生出闲话。”
江实吩咐完朝李乐檀走来,看见今日笑靥如花的新娘现下眼眶带红,知她大抵是想家了,柔声道:“今日辛苦你了,我叫了鹿苹稍后去提膳,你多用些。我还要去招待宾客,回来会晚些。”
饺子撤下,侍女又上了一盘牛肉。
她和江实面对面而坐,一人尝了一口,这便是同牢了。吃同一牲,从此她和江实便是一家人了。
侍女端着交杯酒上前来,江实伸手去拿酒杯,李乐檀正欲伸手去拿另一杯酒时,修长如玉,骨节分明的手执着小酒杯先一步递到她面前。
她小心地接过酒杯,指尖不小心滑过他的尾指,他的手与他的笑容不同,是冰凉的。
江实取了另一杯酒后,两人便在喜娘的含笑引导下举起合卺酒,小腕相绕,相互朝对方靠近,浅浅一饮,随后交换酒杯再将杯中酒饮完。
还好他不是那般丑陋之人,还是个容貌俊美的翩翩佳公子。传言果然不假,弟弟没骗她。
李乐檀望着江实的眼睛一眨不眨,江实在心里嗤笑一声,原来温婉如玉的孝阳郡主也不过如此,同那些肤浅的女子无异,那人竟爱之深切。
即便如此,他嘴角却仍是噙着清浅的笑,像那春日和煦的微风,温柔缱绻。
李乐檀十八岁以前在长公主母亲的宠爱和庇护之下成长,见过的男子更是只手能数过来,女儿家本就脸皮薄,只感觉到脸上阵阵燥热。
婚仪还未结束,接下来还有结发、同牢、合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