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洪哪里放心，只得紧忙跟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才重新回来，手里还拎着个草笼，再细看能看到笼子里还有只小兔子。
只可惜不是白色，是灰色的。
在这昏暗夜色里，不细看还真看不清。
没有红眼睛，也没有白毛，小小的一团，看起来灰蒙蒙，畏缩成一个小球。
“哦？”越侪将她吹乱的发丝勾到耳后，笑道：“那是谁抓的？”
“裴侍卫。”
越侪若有所思，深深看了眼那只兔子，勾了勾唇角，伸手捏了捏兔耳朵，手感温热柔软。
“那便好好养着吧。”
静王爷和一众亲王看到，也纷纷凑上前端着酒奉承。
高耸的篝火堆旁，顺德公主正其他几位王爷公主济济一堂，还未走近便听得笙歌鼎沸，众人觥筹交错。
霜雪之中篝火围炉，这人一觞那人一咏，却也不觉得寒冷了。
护卫此时也都围在四周，各自三三两两扎堆架火燔肉，大快朵颐。
肉香四溢勾的人垂涎欲滴，瑶池玉液只叫人闻香下马。
繁弦急管好一片生平繁华之景。
在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后，他凄然笑了笑，俯身轻轻抱了抱她说，“阿宁，这次朕就当没听到，不可再有下次，这太伤朕了，朕差一点就受不住了。”
“定是方才朕太凶了，才让你口无遮拦，没关系的，以后不说便好。”
从黄幄离开后，越侪骑马登高，去了青鸾山山顶，侍卫欲要跟随，被他拦了下来，最后张洪实在不放心，偷偷跟在不远处。
皑皑白雪在昏暗的夜间也是皎洁明亮，张洪赶到时，见他一身墨狐大氅身姿挺拔，立于青松之旁不知在想什么。
背对着他，叫人看不出神情，但张洪却感到了一股萧瑟落寞之味，便知是和宫宁之事处理的并不好，只得默默立在不远处观望。
“虽不曾养过，但应该不难。”
越侪欣喜回头，嘴角不经意的笑起，快步走到她面前，将笼子塞到她怀里，“那给阿宁养吧。”
那兔子活泼小巧，宫宁看了笑了笑，应了句，“好。”
越侪知她今夜没吃多少，又问：“袁杰还捕了一头鹿，朕正准备烤了吃，阿宁可要一起？”
在他热切的目光中，宫宁默了片刻，最终点了头。
黛青色的天幕下，上林围场弥漫淡淡薄雾，萦绕在各个营帐四周，宫灯摇曳，昏黄的光线顺着暖帘罅隙洒进黄幄里。
帐内暖如春季，炭火烧的火红。
榻上那孱弱的身躯微弯着，宫宁抱着双膝，头紧紧埋下，清素的面容布满了泪水。
“我们可不可以只有彼此……”
她耳边回荡着这句恳求的话。
他拎着兔子进了营帐，见宫宁坐在桌前愣愣的，又瞧见放在她面前的吃食也没用多少。
越侪抿了抿唇，试探着轻声道：“袁杰抓了只兔子，朕不会养，阿宁可会？”
宫宁听到他的声音，便起身行礼，看了一眼那兔子恭敬回道：“奴婢也不会养兔子。”
两只白皙的手紧张的摩挲着编制简陋的草笼，越侪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，长得不好看，阿宁不喜欢也是正常。
他转身要去将兔子放生，刚撩开暖帘，只听身后人出声。
越侪神情恹恹，只略说了几句便走了。
篝火宴又恢复了热闹场面。
他走到黄幄前，伸手去掀帘子，却触到暖帘边时停了下来。
张洪道：“主子进去吧。”
越侪踌躇片刻，将手收了回来，转身夺过张洪手中的缰绳，一个利索翻身上马，撂下一句，“张公公且回吧，朕想去林中逛逛”，便疾驰而去。
众人一见来人，不觉都停了下来，个个神情庄肃，纷纷放下手中甘旨肥浓跪拜行礼，万众欢腾的场面也因此冷了下来。
顺德公主不像其他人那般拘束，起身跑到了越侪身边，亲昵道：“九哥，你来了，我们在燔炙饮酒，要不要一起？”
看着众人拘谨的样子，越侪冲她宠溺笑了笑，“不了，朕来瞧瞧便走。”
他看到，顺德怀中正抱着一个圆嘟嘟的白兔，甚是可爱，便问：“今日可有捕到什么喜欢的？”
顺德将她怀中的兔子，擎给他看，显摆似的说，“这个就是，是不是很可爱？不过不是我抓的。”
上林围场的夜格外寂静，百兽暂歇，唯有风从耳边划过的声音异常清晰，良久，张洪才上前提醒，“主子，该回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越侪没再骑马，黑龙绣靴踩在雪地里，“咯吱咯吱”的响，不远处篝火灼灼，人影憧憧。
张洪有意让他去散散心，便轻声道：“主子，顺德公主正和静王爷他们在那办篝火宴，咱们也去瞧瞧吧。”
他没说话，便是默然，张洪拿过他手中的缰绳，牵着马引着他走了过去。
“走吧。”他将身上的大氅脱下，给她系上，牵起她
她无法回答，她应该说不能，因为她应了婚约，便要履行婚约。
可她实在不忍。
她对他最为了解，他有多难过她何尝不知。
她怕说出不能二字，他便会落下泪，
说到底，还是怪她，不是有她的存在，越侪何须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