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奴婢也不知，只是希望裴大人能还梁家公道，奴婢是梁家的家生奴，不忍看三代忠良之家最后落得一个谋害皇嗣挟持天子的污名。”
“好，本官尽力而为。”裴亦良低着头，转过宫宁的脸，
“那孩子是皇上杀的，嫁祸给我们娘娘，裴大人说何来真相？”
“是吗？”裴亦良轻飘飘道，还顺便看了眼怀中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的人，他紧紧握了下那只冰凉的手，让她回神，好让她更清醒的听清楚这所谓的真相。
他继续道：“你有何证据说是皇上所为？那可是……他的孩子啊。”
听到这里，冒了一身冷汗的宫宁瞬间屏息凝神，她怀着忐忑的心情仔细去听，心底却在默念，没有证据，是她胡言乱语，她也许是八皇子的旧党，也许是朝中的反军，总之不是越侪做的。
然她却听到脚下人声音嘶哑冷笑，“皇上的孩子何其多？他要多少有多少，牺牲一个孩子换的除去一心患多么划算的事。”
“哦？”裴亦良觑着宫宁苍白的面色，佯装问：“此话怎讲？陛下可是圣明君主，定会查明一切。”
宫宁眸光微动，好似才从惊吓中回神，她抬头去看裴亦良，见他正目光幽深的盯着自己，宛若一条毒蛇。
明明是白日，外面太阳很大，却让她感到了一股寒意。
他高大的身躯背对着门的位置，挡住了照进来的所有阳光，将宫宁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。
这个曾经被她称为江水明月的人，被她寄予希望的人，如今好似变了。
那女子双目被剜，上下眼睑几乎连在了一起，肿如两颗红皮鸡蛋，腿脚被砍，整条身体突兀出一颗脑袋，缠满了布帛像个虫蛹，伤口处还往外洇着鲜血，蜿蜒流淌至宫宁锦绣牡丹花的绣鞋下。
若是细看还能看到那猩红斑斑的布帛上，有蝇蛆爬行。
浓烈腥臭的血腥味，钻满了鼻腔，仿佛身处这个房间的人，骨缝里都会被腌入味，只叫人反胃作呕。
宫宁虽在宫中生活多年，但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，身子止不住的打摆子。
只听那女子嗓子里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，是鲜血在嗓子里翻滚。
“他不会害你？”裴亦良冷笑，“难道我会？宁儿，你我可是打娘胎里就定下婚约，如今你信他不信我？”
“我……”宫宁一时哑然。
马蹄噔噔，风过耳畔，一时马车停了下来。
裴亦良先下了车，见宫宁踌躇不动，一把扯住她的手腕，将人拉了下来，“走，你不是要看证据？我带你去！”
抬头一看，竟已经到了城边的巷子，周围是低矮的瓦房，一看便知是贫民居住的地方。
“证据就在于那枚戒指，惠妃的戒指太多，哪里记得她有过什么，丢过什么，那戒指只雕刻了小巧的莲花，我们娘娘喜欢的是雍容华贵的款，那种精致小巧的类型，我们娘娘可不会戴，所以她丢了都不知何时丢的。”
“只可惜，被陛下拿走，还成了杀死宁妃孩子的证物。”
她顿了顿，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血花，“还有，皇上说人证物证确凿，可人证都是皇上身边的人，据奴婢所知，清阳宫的人可并没看到我家娘娘杀死了小皇子，我们娘娘那日是被叫去的，而且并没进去！”
这话让宫宁想起，那日绿萼也曾说，她并未看到惠妃进去，只在殿外见到。
裴亦良握着宫宁的手，又问：“你既这般认为，那你要本官如何救惠妃？”
正在她无措之时，只听一阵窸窸窣窣，她定睛看去，那女子竟然涌动着身子，像虫蛹一般往她这边爬行，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。
浓稠腥臭接近，宫宁忍不住腿软想要逃离，一条手臂直接横在她腰间，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，背部抵在宽厚滚烫的胸膛。
耳畔传来了他状若无意的安抚，“宁儿别怕，我在的，哥哥带你看看你处处袒护的好皇帝，都做了什么。”
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森寒，宫宁死死抓着他的手，看着一下一下爬行逼近的人，指尖几乎掐进了他紧实的手臂里。
离得近了，看的也更清楚了，那女子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在她脚下放大，满头青丝下那张嘴一张一合，甚至能看出她口腔里的血花。
“是谁？”那女子问，嗓音中带着吐字不清的嘶哑。
“救你的人。”裴亦良道。
“裴大人！”那女子霎时声音带上了希冀，“裴大人来了，裴大人可要救救我家娘娘，惠妃她是被冤枉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待本官禀明圣上查清后就将惠妃平安无事带出宫。”
“不。”那女子用仅剩一条躯体上的脑袋，摇了摇头，“是陛下要杀她，裴大人这样做只会让惠妃死的更快。”
宫宁掌心冰凉，她握着裴亦良的手莫名有些恐惧，连自己怎么进去的都不知道。
一路走来，周遭都是杂草，树木森然遮天蔽日，还未到里屋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。
裴亦良推开了门，眼前的景象让宫宁霎时满目惊惧，下意识将脸藏在他身后。
“你不是要看证据？”裴亦良毫不留情将人从身后拽了出来，“这就是证据，这就是你那个明君，好皇帝所做的事！”
她被裴亦良按住了双肩，禁锢在原地，逼她看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