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男孩的身边,躺着他的母亲,后者临死之前,仿佛还要尽力地去怀抱他。
伊登的手指不禁颤抖。
血液仿佛在汇聚,凝聚成湖,而后为海,广阔的血海浸泡着这座城市,将这里的人推向比深渊更深渊的地方。
伊登仿佛能看见无数的尸体浮起又落下,残忍可怖的景象落入眼中,他不禁以愤怒的话音颤声道:
“这罪恶之都!”
狂热的声音遍布在大街小巷,真教徒的血液流了出来,浸润在这泥土上。
这座城市,不知怎么的,异教徒们的兴奋被再度点燃了,城里发生了大屠杀,那些真教徒们,无论男女老少,都在屠刀下死去了,他们高声着、歌唱着,仿佛将之当成了神灵伟大的安排,当成了人生的义举。
伊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,
“发生什么了?”
伊登喃喃自语着,
四周是一片平静,苍白色的星辰在这天体国度运行着,昏暗的空气之中,伊登的头顶,仿佛显出了淡淡的白色光晕。
那如同…吾王之王赋予的灵光。
灵光若隐若现着,伊登没有察觉。
“我们明白,使者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。”
圣仆恩多抬起手,指向了一个地方。
他阖了阖眼睛,紧接着,暴戾的情绪涌了上来,仿佛一头断翼的飞龙在山谷冲撞,伊登嗅到了一阵令人厌恶的血腥味和腐烂味。
那像是…死肉的气味。
伊登喘着粗气,明明是灵魂状态,他却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发痒、而后发疼,回过头看,才发觉已经腐烂已久,并且危及生命。
伊登的呼吸从来没这么急促过。
那些暴戾的情绪慢慢挤占着他的心胸,而那过去嫉恶如仇的伊登,正在缓缓接受着这些情绪。
都在期盼着,末日的到来。
审判…要来了。
因为,这是他们所期待的。
反正,即便酿成大祸,自己同样可以改变这可怕的未来……
反正,这
一点异样的如剑般的光辉掠过脑海,转瞬逝去。
沉浸在愤怒里的伊登忽然想到什么…
自己真的要…割去死肉吗?
莫名其妙地,伊登开始犹豫。
然而,血海般的景象,仍在他的眼前,那些尸体仍然飘荡着,异教徒们残忍地夺去了他们的生命。
伊登身上,不断有灵光涌来。
“这世上有这么多的死肉,不是吗?”
那存在的话音从伊登的心里来了。
死肉们可不仅仅会流脓。
褴褛肮脏的死肉,带着疫病,它腐烂,像是患上了麻风、天、梅毒等等传染性极强的顽疾,它会污染其他的血肉,让那些好的、健康的血肉也一并败坏。
半响后,伊登摇了摇头,让自己更清醒了些。
“啧。”
忽然间,伊登感觉到一阵刺痛的感觉。
他转过眼,发现在黑暗之中,隐隐闪过了什么,那像是一把剑,还不待伊登看清,就旋即逝去了,像是一场幻觉,不过让伊登稍微清醒了一点。
“该回去了。”
地上的人们,什么也不知晓,他们叫着、唱着,称颂着、期盼着,他们用染着血的手高呼,他们用辱骂过人的嗓音去唱,高声欢呼着这“惩戒罪恶”的一天。
“这座城,已经堕落了。”
黑暗里,仿佛有声音在说。
恍然回首,伊登才发现,是自己在说话。
暴戾的触感涌上了伊登的指尖。
“他们都败坏了。”
血液之中,仿佛有着什么。
有着什么……
伊登看见,那血液之中,漂浮起一具又一具的尸体。
他看着,只见一个男孩的躯体躺在血泊里,那脸庞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
“看看这个世界吧。”
这声音不是出自恩多,仿佛是自伊登灵魂深处里来的。
伊登缓缓转过脑袋,他有些僵硬地看向这个世界。
大地呈现在他的眼前,那座罪恶之城又一次落入到他的视野里。
从高大宏伟的讲经院,到下城区南边城门的阴森小巷,伊登好似能看见整座城市的每一寸景象。
兽物载着他,将他带到了圣仆们的跟前,手持权杖的伊登慢慢走下。
圣仆们都望着他。
“我…”
陡然间,伊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
他的灵魂飘荡在这无垠的星空里,像是一个迷茫地看着辽阔天空的庸人,又像是一个早已洞穿一切的自高处俯瞰大地的隐士。
伊登的呼吸再度急促。
“他们都堕落了。”
伊登自言自语道。
自己所见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堕落得无可救药。他们在不断地唱着各种各样的赞美诗,又在狂热的信仰下不断犯下罪恶,纵使有人洁白,也在这狂热的氛围之中,在这些思想的训导下堕入到深渊之中。
都堕落了,都败坏了。
死肉之所以是死肉,乃是它死了,腐烂掉了,无法再活过来。
灵光环绕着伊登,后者看着那座城市,愤怒之火燃烧着,他看见了太多太多真教徒的鲜血。
“这堕落之城,死肉的城市。”
伊登自言自语道。
他抬起手中的权杖,俯瞰着这座城市,一念之下,他就足以决定所有人的生死。
伊登说道。
兽物缓缓朝着原来的方位移动。
伊登已经做好打算了,一旦从天体国度中脱离,返回到原来的躯壳里,就立即利用石片吊坠,切断联系,而后回到过去,再也不踏足未来一步。
关键在于,该怎么糊弄过那群圣仆们。
伊登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想法,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