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无意咬牙,“我不是自愿的。”
“你根本没有反抗!”
声音不大,传入耳际,却不啻一声炸雷!
秋无意呆住了。
当萧初阳吻上来的时候,明明看得清清楚楚,明明伸手就可以推开他,然而看着萧初阳的神色,心头隐约翻滚的情绪是惊诧,茫然,迷惑……竟始终抬不起推他的手!
卓起扬负手立在他面前,闻言眉头一挑,声音中竟露出隐约笑意来,“怎么,你这是吃醋了?”
“笑话!”秋无意猛的站起来,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外走,胳膊突然一紧,被向后拉进了熟悉的怀抱。
“无意,别闹了~”卓起扬低声轻喃着,低下头,欲攫获那水色唇瓣。
秋无意的睫毛一颤,别过头去。清冷嗓音带着几分酒后的沙哑,却无比清晰的吐出四个字来,
“不要碰我。”
他摇摇晃晃的坐回去,举起酒壶晃了晃,空了。随手从地上又拎起一坛酒来,拍开封泥就对着口灌下去——
视野里出现了一袂衣角。然后手臂被牢牢扣住了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酒坛落在地上,碎成片片,酒水横流。
玄色的衣衫罩住眼前,秋无意慢慢的抬起头来。
卓起扬居高临下的站在桌前,冷冷道,“你闹够了没有?”
身影朦胧如雾,周身三丈之内,剑气纵横。
兴之所至,剑招随手拈来,自然而然的挥出练得最熟的招式,他舞的竟是弃置已久的萧家七绝之一,九回剑法!
心不静,意不平,九回剑法使得毫无章法,他却不管不顾,一切只遂心意,如银蛇狂舞。
连日来的种种气闷郁积在心头,不知不觉中,心随意动,内力自树枝末梢激荡而出,竟在墙上书下四行狂草来:
暗夜茫茫,
“没什么?”卓起扬沉沉的笑了,“是了,每次我问你的时候,你都说没什么。在聂长老的灵堂前,我问你,你还是说没什么。无意,这次你还要坚持一样的说辞么!”
手指轻轻拢起一缕发丝,“你的所作所为,以为都能瞒的过我么?这么多年了,我一直忍着,
本来热热闹闹的酒店,瞬时间只剩下秋无意一个人。
伏案桌前,执杯在手。一杯接一杯,近乎麻木的喝着。
明明是上好的美酒,不知为了什么,喝进嘴里,却是苦的。
这酒,终究少了点什么。
良久时辰,他的身体就是这样僵直的站着,视线里带着震惊茫然,呆呆的望着卓起扬。
震惊的神情落入卓起扬的眼里,愤怒,苦涩,失望,夹杂着种种其他莫名的情绪,转化成无尽的怒意,蓦然自心底升腾而起!
他怒极反笑,“为了送他下山,不惜把自己的身子伤成这样?无意,这条苦肉计是打算连我也骗过么,嗯?”
手指轻轻抚上那茫然微张的双唇,滑到了锁骨,敞开的衣襟露出了光滑的肌肤,在耳边喃喃低语着,“他碰了你哪里?这里?这里?还是这里?”
秋无意的身子微微一缩,“我没有……我和他没有什么!”
侧过去的脸颊被用力扭转过来。卓起扬的脸上带着山雨欲来的神色,满是阴霾怒气,
“再说一遍。”
秋无意扬起头盯着他,“不要碰我。不要用你碰过别人的手碰我。”
卓起扬定定的看了他许久,怒气在眼中翻滚聚集,沉淀成为黝暗的乌云。他忽然伸手捏住秋无意的下颌,用力抬起他的头来,直视着他的眼睛,
“不要我碰你,你却愿意让萧初阳碰你?”
秋无意真的醉了。醉到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醉了。
有些事情,如果换了清醒的时候,他绝对不会去做。然而就是因为他醉了,所以他居然做出来了。
他啪的摔开卓起扬的手,自顾自的又拎起一坛酒来。
卓起扬的脸色顿时一沉。“跟我回去,别在这里丢人现眼。”
秋无意瞪着他,“回去?我回去做什么?你去找你的陆右使好了,你还要我干什么?”
血月如殇。
挥手兹去,
我心何伤!
十六个字,字字笔划入木三分!
退了几步,歪着头对着墙上的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看了一阵,秋无意扔了剑,歪歪斜斜的跌回桌前,将酒壶里的残酒尽数倒进嘴里,笑了几声,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“我心何伤……我心何伤……”笑声不知不觉变成了苦笑。
到底少了什么?
心念电转,略略思忖间,他忽然明白了——只身饮酒,无友朋相伴,难怪这酒喝得无味!
秋无意对自己笑了笑,喃喃道,“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太白有言于此,我今日不妨也来个舞剑邀月出,大家共醉一场罢!”
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,折树枝为剑,长身而起!
夜空中浓云重重,月晕如血,月色时现时隐。